詩人吳愷/克萊兒帶著她最新出版的詩集《_ _ _ _ _ _ _使我從我走向我》來到練習曲書店,與在地創生家胡文偉跟大家分享兩人的自我成長、他們眼中的孩子,以及對於他們在這塊土地上的生長觀察。 =對談全文= 胡文偉:吳愷,你好,我是練習曲的教練,我們以前在這邊,就是大概五年前然後開了書店,因為棒球隊然後才在這邊開書店。因為剛好那個時候有很多小朋友下課會來這邊一起吃飯啊,然後後面也有幾個跟我一起住,然後他們已經算是今年度的,然後李恩是來了三年,我們在這邊都在做我們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然後我們現在在這裡有租了九個空間,有書店,然後有豆花店,然後棒球隊有一個宿舍還有食堂,還有一個藝術電力公司,還有以後要營運的幼稚園跟民宿。就是在這邊,我希望就是把這邊的整個氛圍做得很有希望,因為你要說服一個人很難,但是你把這邊的氛圍改造了,然後其他的人,其他有感的人就會跟著你覺得往正確的方向,就能量比較好聚集。你要說服一個人,我就覺得我不太會去花這個時間去說服人家。然後早上的時候就會開始跑步啊,六點多的時候會在街上跑步,就等於是說幫這個小村莊把大家叫起床一樣,然後慢慢持續性的每天有在做,其實就是堅持嘛!在那邊的老屋做一些改變,其實就是讓原本廢棄的地方重新有光亮,然後可以更新,我覺得做這件事情是蠻有希望的,所以就是希望說讓這邊自己的一些跟孩子,我們一起做愛做的事情,然後讓這邊越來越有希望,讓喜歡你的人更多,然後不喜歡你的人你也不用在乎他,因為反正他就是,你還要說服他太花費時間了。但是我們就運氣比較好,就是支持我們的人就越來越多,所以我們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我們這邊離都市比較近,就是不管是離家樂福還是離慈濟醫院比較近。他們假如說他們要去到宜蘭的話會比較麻煩,到宜蘭反而還要一個多小時,他們到這邊來大概只要半小時,所以這邊比較方便,我們這邊大概是這樣的環境,也想要聽聽妳在這本書的一些想法跟理念,還有創作的一些動機啊之類的,就講講自己吧!妳也是歌手嘛,對不對?歌手,大雄,因為大雄之後也想要當歌手。 克萊兒:應該不能說也是歌手,我是歌手先開始的。我從10歲開始唱歌,我10歲在台北愛樂兒童團,然後就一路這樣子唱到大概到現在,中間陸陸續續的還是有停下來,從古典音樂開始唱,然後唱到藍調,因為大學的時候,就那個時候高中要去唸大學,不太確定自己想要幹什麼,因為老實說,連小的時候學音樂都是家裡安排,所以我一直以來到25歲以前,我不太知道什麼叫作做選擇,我一直以來就是。 胡文偉:由家人安排妳做什麼。 克萊兒:對,我自己現在回想起來那個過程,很像一隻鴨子,法國不是有鴨肝嗎?一直被灌,一直被灌食、一直被灌食,然後等到有一天他們會把你的肝取出來。我21歲離開家,但離開家一直到25歲之前都還是一直,就是那個心理狀態都還是那樣,然後當時我大一大二,我是唸輔仁法文系的,可是其實說自己想唸外文系,也不是一個真實自己想要這麼做的選擇,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要幹什麼,然後我英文很好,我自學英文,所以英文很好,然後不知道自己未來要去哪,那我當時的同學那時候已經在唸大學了。我高中留級,我玩瘋了,玩到就是玩社團,不是那種就是在外面鬼混,就是玩社團、參加校外演講比賽,然後辦報社,然後參加熱音社,玩到成績全部都不知道在哪裡,多讀了本來應該要多讀很多年。但因為那個學校,我是國立林口高中的畢業生,其實我沒畢業,我是第二屆的學生,所以那時候學校的風氣就是校長希望這個國立高中可以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內拚到一個排名。那他那個時候就想好吧,那我們就來做留級制度,當時的公立高中已經很少有這樣子的制度了,他應該是前幾個還有這個制度的,但我第二屆啊,然後我們就一票很多台北的學生通通被留級,然後就引起家長會很大的反彈。 胡文偉:尤其是要多讀一年了,但是還是可以讀大學嘛對不對?還是要把它修完。 克萊兒:這個是後面,就是本來我應該要再繼續留,但是因為家長會反彈太大,所以我就很好運的用滑壘成功,然後就繼續有往上升,但是功課就一直很爛,除了英文以外,就一直玩玩玩玩到高三,其實是高四。高三那年發現我的社團活動都交出去了,然後剩下課業,我才發現大家,我跟同學沒有什麼交流,因為我都在玩社團,玩到那時候發現大家都在準備考大學,只有我不知道要幹什麼,我就跟我同學說,我以前的,就是以前高一,她已經在念大學的同學講,然後那時候在輔仁,她就說那不然妳來輔仁好了,所以其實我會去念輔仁外文系的原因是因為她在那裡,我就去。 胡文偉:她是? 克萊兒:我的同學,就是在輔仁的一個女生,她就跟我說去輔仁,我說那怎麼辦?我的功課很差,我只有英文好啊。所以那時候討論出一個策略,就是我可以怎麼樣在很短的時間內,可以拿到進輔仁的門票。那因為我很多校外比賽成績,所以用保送或推甄的方式對我來說是最安全的,但是權衡之下,我念書時間很短,等於我要在學測的時候,距離那時候考學測大概只剩下半年的時間,我必須在半年內把落掉的三年,高一到高三的所有功課,高三上學期所有功課在半年內全部拉回來。那那個時候就用策略方式嘛,看她學校要看的成績的比重是多少,然後分配時間,真的就是拚命讀書,每天早上六點起來,然後一直到圖書館打烊,九點、十點,就拼命讀書拼命讀書。而且時間是拆成三、四十分鐘為一個單位,只要時間到了進度不夠,放掉、下一個,放掉、下一個。 胡文偉:然後不會,就去做下一件事情? 克萊兒:對,我不會一直卡那,所以我猜可能是因為這樣,然後我真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把那兩年,就是高一高二到高三上學期的課也全部拉回來,然後就考上了輔仁法文跟淡江俄語系。可是去唸了法文系,大概第一年還好,但到第二年學校竟然還在教跟大一一樣的東西,我那時候就很慌張,我就想怎麼辦?我要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在這邊做一模一樣的事情,而且我媽叫我背學貸。 胡文偉:妳媽叫妳就是到時候自己付大學的欠了一百多萬。 克萊兒:對,自己想辦法。然後其實學校當時並沒有告訴我們說除了畢業以後你要幹什麼,學校沒有要管你這件事情,可是我的同學們,很多人都很知道自己要幹嘛,他來唸法文的原因有可能是為了他以後要去法國,要去法國讀電影、讀法律,這個語言只是他的一個工具,但我不是啊,等於語言是我生命的全部了。那發現這件事情後我非常非常慌張,加上那個時候其實我跟,反正我就談戀愛,那個時候的文學老師,跟老師談戀愛。 胡文偉:妳跟老師談戀愛? 克萊兒:對,我跟老師談戀愛。 胡文偉:不錯,跟大學的嘛? 克萊兒:不是不是,我在外面上課。 胡文偉:外面的老師。 克萊兒:對,外面的老師。 胡文偉:那還好,會不會是跟學校的。 克萊兒:沒有,跟外面的老師算是談戀愛,然後他那時候的年紀跟我現在年紀一樣大。 胡文偉:二十六七,二十五? 克萊兒:差不多,然後他是一個想當律師的人,他是外國人,可是他一直沒有考到律師執照,然後自己在那個時候的人生也算是一個轉捩點,然後也是很低潮。有一次上課呢他就跟大家說:你們就是有沒有想過,有一天當你四十歲,然後早上起床醒過來,發現我這人生從以前到現在想要做的事情、我的夢想沒有任何一件我去做了或我達成了,可是我現在已經四十幾歲了,我有房貸、我有車貸、我有家庭,父母健在還有孩子。然後我被他講的這個話我嚇到了,因為我那時候才大一大二吧,因為這一席話再加上學校的那個環境跟風氣,讓我非常的焦慮,同學都有目標、有夢想,我是沒有的,而且我一畢業,我就馬上負債,而且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我那時候就在思考那我到底一直以來想幹什麼,才發現好像從小我最想做的是一個歌手,當時是這樣,還沒有發現其他事情,但這件事情從父母知道以後,就不斷地被打壓,不斷被打槍,而且甚至嚴重到父母會講非常非常難聽的話,而且不是泯滅你這個人,是直接泯滅整個產業,泯滅這個職業。…